看着对面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,张思文突然觉得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,他回过头似乎看到了一个背影。
一个穿着一身蓝灰色军装,背身离开他走进人群里的背影。但是,当他仔细地看着看向人群时,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那是……我吗?还是说?那是谁呢?他好像,很放心地就这样走了呢。但是,总觉得十分熟悉啊,像是那种可以放心吧后背交给他的感觉呢。
当他再次回过头时,发现贾雯愣住了哪里。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,然后眯起眼仔细地盯着张思文的脸。
“你也看见了?”张思文歪着头问到。
“应该是我眼花了吧。”贾雯摇摇头,然后低下脸说到,“总觉得,他像是回来看了一眼,然后就这样走了。”
“是这样啊……”张思文生硬地回答到,“这盛世,终归是缺了谁都不行啊。回来看一眼也是好的,也是个慰藉。”
说到这里,张思文沉默了。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情。但是,又不像是什么事情。但是,总觉得又是那么熟悉。
【“你说,我们都是大户家的孩子,而且还是留过洋的。现在这么扛着枪,为了什么呢?”
“是为了我们的后人不用像我们一样,这么扛着枪。”
“也是,我们家孩子挺多的。我做大哥的,就当是替他们扛枪了。”
“你的觉悟还不够高啊。”
“打住打住。我没你那么高的思想,我只是知道,有一群不知死活的畜生,不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好好活着。所以,我就和你一起扛着枪来了。”
“也是。有时候真羡慕你,大事不想一件,但是,做的全都是大事。”
“什么大事不大事的。我就是不想看着家人被外人欺负,咽不下这口气。”】
张思文低下头,他急促地呼吸着。甚至听不到一旁温婷婷的呼喊声。
【“你……说过的……不想我们的后人……像我们一样这么扛着枪……”
“别说话!别说话!!别说话兄弟!!曹尼玛的!闭上嘴!!医生!!!医生!!!!!”
“别……呼……别……救了……我……半个腰没了……别救我了……”
“你他妈给老子闭嘴!!!!医生!!!医生!!!!!!!”
“替我……活……呼……下去……好好……看……看……呼……”
“老贾!老贾!!!我的好兄弟啊!!!”】
眼泪在张思文的脸上流着,他没有放声哭出来,只是愣愣得看着自己的手。那双手上,沾满了鲜血,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。
“我……我就这么看着……”张思文啜泣着,“我答应过的……答应过……替他看看……”
终于张思文没有忍住,他哭了起来。用力地攥紧自己的双手,咬着牙,眼泪夺眶而出,就好像想要将他手上并不存在的那些鲜血洗干净一样。
他抬起头,用手轻轻撩起贾雯的头发。像是一位父亲一样,慈爱地看着贾雯的双眼。
“闺女啊。有时间,带着沈乐去老贾的坟前看看,告诉他,一切都值得,一切都值得。”
听到张思文的话,贾雯先是愣了一下,接着她离开就明白了张思文说的是什么意思了。他和温婷婷说的东西,并不是假的。
看着张思文的样子,温婷婷一把将他抱紧怀里。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,然后替他擦着眼泪。这里的痛苦,她是理解的。
但是,他不想看着他就这样受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痛苦。
张思文擦干眼泪后,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。虽然,很想说些什么,但是,身体却在不住地颤抖着。
“那个……张思文,你能告诉我,我大爷爷究竟是……”贾雯知道,这么问很奇怪,但是,她还是安奈不住心里的求知欲。
张思文深吸一口气,他咽了口唾沫。用手使劲地搓了搓脸,然后狠狠地摇了摇脑袋。他现在突然意识到,这里才是现实。
也听到了贾雯的提问。
“前世的我,和你大爷爷是在德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。”张思文自己也觉得奇怪,但是,这段回忆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,“那时候,我组织了一个诗社,而你大爷爷对我的诗社并不感兴趣,他只是整天学习。”
贾雯没有打断张思文的话,在她的眼里,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张思文。而更像是一位老者,在向她讲述着那个时候的事情。
“他先我一步回了国。我本来以为,我们也就就此分别了,但是,没想到我在部队里遇到了他,那时候,他是先我一年参军的,算我的上司。”张思文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,“之后,我们一起加入了自己的信仰。在南昌的那一晚,我们聊过,没想到,从此就一直在一个队伍里了。”
温婷婷从包里拿出了湿巾递到了张思文的手上,他接过湿巾擦了下脸上的泪痕,还有那些美丽的妆容。
“我们,8年抗战,4年内战。他是团长,我是他的政委。”张思文说到这里,抿住嘴。他皱起眉头,五官甚至都扭在了一起。接着他长叹一口气,就像释然了一样。
“都挺过来了。”张思文说着点点头,但是,他的双眼就像是在看着什么一样,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前方,“不过,我们也没歇着。跨过鸭绿江,去打美国鬼子。在争夺304高地的战斗里,他被一块炮弹皮打碎了腰。”
说到这里,张思文不再说活了。他就这样愣着,然后用手用力地捂着嘴,深深地吸着气。
“他是个好团长,能打,敢打。”张思文咬着牙,“从来没怕过,号一吹,和一匹狼一样耗着嗓子就往外冲。但是,他为啥呢!为啥呢!为啥要推我那一下,然后就这么没了。”
“那不是你的记忆,张思文。没事的。没事的。都过去了。”温婷婷小声安慰着他,“都过去了,那时候你的付出都是值得的,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那个……虽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,但是张思文,如果,你真的还记得那些事的话,那就变成他们的双眼,好好看看。好好看看现在的世界,然后,骄傲地告诉他们,这一切都值得。”
沈乐蹲在张思文的面前,她看着张思文的双眼,笑着说到。
“我的摄影师父告诉我,眼睛里看到的东西,不光是给自己看的。也是给曾经没有看到现在的那个自己看的,也是替那些想要看到,但是却没有看到的人看的。”沈乐揉了揉鼻翼,“所以,你现在看到的,也是那个前世的你想要看到的。”
听着沈乐的话,张思文点了点头。这美丽的新世界,就由我来替你们看看,替你们好好看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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